乐正绫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旅行者,她站在自己的小屋前颇为焦躁地踱着步,但就是不愿进来寻求帮助,灰色的长袍被雨水浸透了,背后似乎还渗着大片的血迹,血液与雨水混合着不断从脚踝处滴下。
此时不远处的海面正波涛汹涌,狂风呼啸着席卷海滩上仅剩的小树与虾蟹,咚的树木折断声与幼兽此起彼伏的惨嚎接连响起。天空黑得可怕,一团团巨大的积雨云压在头顶上,霆雷震响雨滂沱,彻骨的寒风混杂着雨点猛烈地砸在那旅人的身上,可她居然丝毫不受影响,仍焦急地来回走着。可是大概是身上伤口的缘故,她走得似乎很艰难,有时不得不停下来捂着胸口难受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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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不是乐正绫第一次见受难投宿的旅者了,毕境这里多大风大浪,一旦暴风雨来临,自己的临海石屋更是方圆数百里唯一的亮灯。她站在石屋二层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旅者的动作,等待她前来敲门再帮她。可灰袍旅者仍迟迟徘徊着不靠近,乐正绫望着她逐渐虚弱的身影,叹了口气,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决定主动邀请她前进门,走下了楼梯,打开门向她招招手。
出人意料的是,灰袍旅者似乎不想领她的情,她向前进一步,灰袍旅者就连忙后退好几步,她前进得快,她再退得也更快,倒像是在演什么追逐战。乐正绫被她气笑了,我难道会吃了你?还是说你更喜欢躲在雨幕中?她抱臂冲旅者喊道:“喂你跑什么?要避雨就进来。”旅者这才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一小步一小步靠近她。
旅者撩起了前额被雨水浸湿的头发,一双锐利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扫了她一眼,令她不禁有些惊讶,这人的瞳孔竟是竖直成缝的,而且所透露出的神情比虎豹更加锋利。
就在乐正绫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她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三两步灵巧地迈进了门。抖了抖长袍上的雨水,转头看向她。
乐正绫关上石屋的门,把风暴隔绝在窗外,又往壁炉中扔了几块木材,这才对旅者说道:“不打算换掉你的袍子吗,滴了一路水了。”
她警惕地摇了摇头,反而把袍子捂得更紧了,好像在尽力掩藏着什么。乐正绫倒也不勉强她,只是从衣橱里扯出一条毯子扔给她。旅者无言地接过。胡乱擦了擦她湿漉漉的灰发。
“你是谁?”灰袍旅者把毯子搭在沙发靠背上,有意无意地朝跳动着火光的壁炉走近了两步,开口问道,声音清澈而又冷淡。
“不该是我问你这话吗?”乐正绫挑了挑眉,“你猜我是谁?”她又不言语了,似乎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刚挪动几步,便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背后的血迹漫得更开了。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十分艰难地喘息着。大概是伤口开裂了。
“真不打算脱袍子?伤口沾水会烂得更快哦。”乐正绫漫不经心地问道。灰袍旅者好不容易直起腰,绿眸飘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你会杀我吗?”
乐正绫见她这样也明白她十有八九不是人类,笑着回答道:“得看你是什么东西。要是是什么千年白狐成的精,皮毛价值连城,那我也不能保证不会。”
她浑身一抖,又因她的吓唬露出了些许幽怨的神情,接着缓缓解下灰袍的扣子,让它滑落在地,露出了背后收缩在脊背上的巨大灰白羽翼。 乐正绫惊讶地瞪大了眼,绕到她身后才发现翅膀与后背伤痕斑驳,左翼中段无力地折了下来,只剩几丝皮囊连接。
“鸟人?看你这翅膀,好像也不算好鸟。”她伸手细细用手指挑开因血痂而粘成一团的羽毛,引得她不禁颤了颤,“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鸟人呢。所以你还能飞吗 ?”
“你看我像是能飞的样子吗?”她叹了口气,似乎点到了她的伤心事,垂下头不去看乐正绫,“我都不知道我今生还能不能再飞上天了。”她挥了挥那折断的左翼说道。
乐正绫似是思索了一阵,手指慢慢划过那垂下的翼骨,轻声说道:“如果我说,我能接好你的骨头呢?”
旅者猛地抬起头,绿眸微微眯起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小姐,你也不是人类吧。”
“猜对了。”乐正缕笑着打了个响指,咧开了嘴露出尖尖的犬齿,“海妖乐正绫向你问好。”
“海妖?那你的尾巴呢?”她疑惑地看向她完好的双腿。
“我既然有接好你骨头的能力,你觉得我不能把鱼尾变成腿吗?”
“好吧。你的条件?”她早就听说海妖办事向来追求等价交换,这红眼睛海妖绝不会无偿帮自己。
“你的灵魂。”乐正绫的语气特别轻松随意,“小鸟,也就是说,你将变成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她踌躇了许久。灵魂和翅膀孰轻孰重?灵魂固然重要,但翅膀更是鸟类的骄傲,承载了她毕生的理想,。与其当一辈子走地鸡倒不如用一切交换飞翔的权利。她从小便立志飞越大洋,飞越世界,她发誓追寻一生。怎能就此放弃?
“我答应你。待我重新飞上天空,我允许你取走我的灵魂。”她庄重了神情,在海妖的面前发誓道。
海妖满意地点点头:“好。最多一个月以后,你的翅膀便会完好如初,小鸟。”
她皱了皱眉说道:“别这么叫我。我名叫洛天依。”
乐正绫耸耸肩,从橱柜中拿出药膏与绷带扔给她:“包扎上吧,别治到一半自己先死了。”
洛天依接过绷带,肚于却先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自从在风暴中受伤后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坏了。“嗯。你有什么食物吗?”
“有面包。”乐正绫想了想,指了指桌上又硬又冷的黑面包说道。
“你有鱼什么的吗?”吃惯鲜鱼的鸟儿自是看不上黑面包,闻了闻便厌恶地别过了脑袋。
“你等等。”乐正绫想了想,打开了石屋的门,毫不畏惧地走进了暴风雨中,在海边似是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回来时手里便提着一尾大鱼,“给你。”
洛天依目瞪口呆,看她的眼神近乎崇敬:“……真不愧是海妖。”
起码留在这儿不会挨饿。她无奈地想道。
这个年轻的旅人的行为倒也真像鸟。与她相处了几天后乐正绫愈发觉得有趣了,首先使是她那可爱的警惕心。
每当乐正绫向她靠近时,洛天依耳后的一小绺羽毛便会“唰”地竖起来,原本半眯着的翠眸骤然张大,迅速扫视着四周。身后的残缺羽翼也略微撑开,看上去膨胀了一倍。若是乐正绫继续向前,她便立刻踩着碎步向后逃开。非得乐正绫好言相劝许久才肯回来。
“洛天依,你也得配合一下我啊,每次和你追来追去的要我怎么治你的伤啊?”她望着缩在墙角不住扑腾翅膀的鸟儿不禁无奈地说。
“抱歉,习惯了。”大灰鸟沉默许久才钻了出来,从前我还是鸟形的时候总有人向我扔土块玩。”
“好吧,放心,我不会朝你扔的。我要是想害你早就把你抓去炖鸟肉汤了。”她拍了拍洛天依柔顺的灰色脑袋,随后扯过她的左翼低声念着咒语。
洛天依觉得自己断裂的骨头在一点点修复,不适应地轻轻挥了挥翅膀,结果被海妖瞪了一眼说再动咒语就不灵了。只好哼唧两声把目光投向蓝天,静静地望着放晴后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不禁有些出神。
她感觉自己在重温儿时焦躁地等待羽翼丰满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对天地苍穹怀着无限憧憬,暗自下定决心征服这片蓝天。现在既使被暴风雨狠狠地掷了下来,砸在尖锐的礁石上,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也丝毫没有过改变。
乐正绫也察党到了她的注意力移到了蓝天身上,有些好奇地开口:“我听传言说,你们鸟类一族有信仰天空的宗教,是真的吗?”
洛天依奇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道:“没有宗教。遨游天空是我们毕生的理想,自然要不懈追求。而我更是想飞遍全世界。”
“所以你才把翅膀看得比灵魂更重要?”她松开握着她翼骨的手,那骨头已有几分连接的意思。她柔声问道,赤瞳微微闪着光芒。
洛天依点了点头,试着晃了晃她的翅膀,宽大的翅膀几乎是她本人的两倍大,扑扇出的劲风让乐正缓也赞叹着它们的有力,甚至有些期待她飞起来的模样。那一定壮观极了。她望着她欣喜而又坚毅的目光想道。
“……那什么,阿绫,你还有吃的吗?”洛天依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开口道。“我又饿了。”
好吧,这就是她像鸟的第二点:食量出奇地大。
“自己啃面包去。才刚给你喂过鱼。”乐正绫白了她一眼。
“那……那我们去码头整点薯条?”她思索良久最终说道。
“你游去码头整薯条?”她好笑地瞥了眼洛天依的翅膀,引得她泄气地别过了头,“你不吃我可吃了。”乐正绫不再管她,自顾自翻出一袋面包拆开往嘴里送。
一个脑袋却突然从斜侧窜了出来,乐正绫惊了一下,一口还没咬下去就被抢去了一大块。洛天依衔着抢来的面包一溜烟跑了。她哭笑不得地撒步追了上去:“好小子啊,你就是这么从码头整薯条的?”她揪住大鸟的后衣领把她提了回来,“要吃就说,别从我嘴里抢。”
“唔唔。。 是,是又怎么样!”大灰鸟扑腾着翅朋膀旁挣扎着。被她一把按下下来。
“真是强盗鸟。”乐正绫不轻不重地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洛天依歪了歪头,想起幼时父母在顽皮的自己头上轻啄一下的情景,从她的动作中品到了一丝亲呢。
年轻鸟儿身体恢复得飞快,十几天后,背上东一道西道的可怖伤疤便开始生长新肉,左翼上的骨头也接好了好几根,新长出的绒羽覆在了断裂处,看上去也美观了许多。要不是乐正绫再三叮嘱她不许用力挥翅膀,洛天依早就想试着重新飞起来了。
看着被她拦下飞试飞欲望而闷闷不乐的鸟儿,乐正绫叹了口气,干脆带她在海边散散心。相处久了洛天依也不再对她抱有戒备心,颇为乖巧地与她并排在海岸上走着,时不时悄悄扭头看她一眼,又像作贼般迅速正回了脑袋,脸也有些微红。
海妖是不是都这么好看?她咽了几口唾沫,暗暗想道。相处了这么久第一次细看乐正绫的容貌,暗红色风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胸前的小山峰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再往上便是精巧的锁骨,修长的脖颈。白皙的双颊细腻柔软,几绺棕色的发丝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拂动着。还有那热烈似火的赤色眼眸。大概是因为是妖的缘故吧,眼角有些向上勾起延伸,增添了几分媚意。
乐正绫自是注意到了青涩小鸟炽热的眼神,挑了挑眉顿觉有趣,转头直直地看了洛天依几秒,在她仍在发愣之时突然冲她粲然一笑,天幕上斑斓的晚霞都不及她耀眼。
洛天依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心脏撞得发疼。自己心跳的声音不会被她听见吧?
就在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却映入了眼帘,它在空中对着洛天依盘旋鸣叫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吹出一声酷似鸟鸣的口哨才向她的方向滑翔降落在了她们中间的沙地上,朝她蹦了两下,发出嘎的一声啼叫。
“这是你的同类吗?”乐正绫看着羽翼与洛天依几乎一模样的大鸟,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海鸥?”
“是啊,不过我们是灰头信天翁,海什么鸥!”洛天依瞪她眼,蹲下身摸了摸大鸟的脑袋,与它说了好一阵鸟语。
“它在说什么?”乐正绫也蹲下来,挠着它胸前的羽毛,引得它舒适地眯起眼睛咕噜了两声。“
它说我们的迁徙日是在一个月后,让我准备好。”洛天依轻笑道,“诶你怎么挠它啊,我跟你相处这么久的情谊,你都没这么挠过我。
“挠你还得了?”乐正绫的眼神在她的胸前转了一圈,轻咳一声说道,“对了,迁徙日?你要飞去南方吗?洛天依点了点头,脸上不经意洋溢起憧憬的笑,“对啊,这是我第一次长途飞行哦,我终于可以飞去远方了。”
忘了我还要收走你的灵魂?她不禁想道,但没舍得说出来,毕竟她也不忍看到洛天依脸上浮现出失落。
那信天翁颠颠地跳了跳,尖尖的嘴壳指了指乐正绫,嘎叽一声朝洛天依叫道。洛天依“嗯”地犹豫了一阵,凑在它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它偏过了头,冲乐正绫点了点头致意,随后挥了挥翅膀飞走了。
“跟它骂我呢?”她笑着调侃道。
“什么啊,我可没说你半句坏话。“洛天依哼哼着说道,“你可得快些治好我的翅膀,不然我就赶不上迁徙日了。
“知道了知道了,包你赶得上,行了吧?”乐正绫操了一把她的发丝保证道,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洛天依是飞鸟,她会离开的,浪迹天涯,环游世界。
大灰鸟笑得开怀,一把揽过正低头沉思着的乐正绫,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凑近她,在她的唇上飞快地点了两点。
刹那间身旁的海面掀起巨大的浪潮,小海妖连忙后退了两步,脸红得快要冒出蒸气,难以置信地望着无比真诚的鸟儿:“你,你这是干什么!”
洛天依不解得问道:“怎么了?”互相轻轻撞击鸟喙是她们一族传递情感的方式,不管亲情爱情友情甚至单纯地表达感谢都可以用。她现在人形没有喙就只能用嘴了啊。
“你亲我?”她羞愤至极地捂着唇瞪她。
“亲?你们管它叫做亲吗?对啊。”洛天依眨眨眼睛,凑上前去想再来一次,乐正绫连忙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洛天依你个大笨蛋!”她丢下这话便接着逃奔。
“到底怎么了吗!”洛天依委屈地中她喊道,这才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
在这一个月间,海妖小姐与大灰鸟同吃同住同寝,相处上到也融洽,平时捕捕鱼散散步,肩并肩在房顶上看着潮起潮落,日落昏黄,除了有时会飞来几只好奇的信天翁来看望洛天依,再无他人来打扰,清闲悠哉,这日于乐正绫永远也过不厌。
她也是不知道在信天翁的口中自己已经变成洛天依的娇妻了,本来洛天依跟它们说得是这是帮我治翅膀的恩人,我挺喜欢她的。结果在它们口中慢慢传成了乐正绫是她的爱人。甚至还有只好事的鸟儿在乐正绫面前嘎嘎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生鸟蛋,被羞愤的洛天依打回了天空上。
幸好她听不懂。她暗暗瞥了一眼疑惑的乐正绫。不过她们如此亲密确实容易被误认,有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洛天依的翅膀也在一天天硬朗,她已经能在低空缓慢地飞行了,帮着乐正绫驱赶鱼群,修补漏水的屋顶也是做得得心应手。
她的开心是溢于言表的,时不时就梳理着新长出的羽毛,在乐正绫面前炫耀着她漂亮的羽翼,长长的翼端随手一捞就可以把她揽进怀里。
乐正绫衷心为她感到高兴。
迁徙的日子一眨眼就到到了。这天也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天,狂风比一个月前更加寒冷狂躁,天边的雷暴一声声发出巨响,震得天地欲裂,海洋也凶猛地咆哮着,跃跃欲试地窜起十来米高,吞噬胆敢靠近的生灵。
鸟群准时出现在她们的头顶,一圈圈盘旋着向洛天依发出召唤。乐正绫陪她站在沙滩上,遥望着昏暗的天际。
“我本认为,这种坏天气,你们的迁徙会推迟呢。”乐正绫转头朝她勾了勾唇角轻声说。
“迁徙日从不推迟。知道吗?听说几年前恰好赶上冰雹天,它们都被砸得鼻青脸肿在空中直打转呢。”洛天依伸手拂去她鼻尖的雨珠笑着说,试图减轻一些离别的伤感。
乐正绫弯弯眼角,轻轻拍了拍她左侧的翼骨,“长好了吧?再掉下来我可不救你。”
“可结实了,我才不会再掉下来。”洛天依展开左翼给她看,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天空中的鸟群叫得愈发焦急,她知道是时候了,最后搂过乐正绫的脖颈亲了亲她的唇。这次她没有拒绝,一双晶亮的赤瞳定定地望着她。
就在洛天依即将展翼之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羽翼。“不是要我的灵魂吗?取走吧。”她拉住乐正绫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乐正绫却像碰到火炭一般迅速抽回了手,支支唔唔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像下定决心了一般抬头看向她:“自己留着吧,你的灵魂也不值几个钱。换一个要求,我要你来年春天飞回来找我。”
她喜欢洛天依的灿烂的笑容,洛天依的宽阔的羽翼,洛天依的远大志向,她怎舍得将她最珍贵的灵魂夺走?
洛天依惊讶了一瞬,随后绿眸便充斥了温柔,轻轻地开口道:“正有此意。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随后她决然地转过身,巨大的翅膀缓缓张开双脚猛地一蹬地面,双翼用力一扇,刹那间飞天凌空,她的身影在阴影下显得格外庞大,隐天蔽日,风雨无碍。
“再见,阿绫!”她朝她的方向喊道,乘着上升气流钻入她的族群中,与它们一同朝着南方展翅高飞。乐正绫在沙地上抬头望着她,轻轻的笑了。
飞吧,天依,飞吧。
那是她的理想,是她的希望。洛天依穿梭于狂风骤雨之中,敏捷地躲过刺目的闪电,羽毛尽数淋湿却毫不退却,狂风吹不动她的双翼,寒冷冻不彻她的骨髓,雷暴震不碎她的心脏。一次又一次的扑翼滑翔使她愈飞愈快,愈飞愈高,在天地间横冲直撞,肆意谱写着少年人张扬无畏的壮丽乐章。
“轰。”一阵奇高的海浪突然席卷而来,洛天依神色一凛,刚想翻飞躲避时,那海浪却忽然定住了,随后被一股力强行向下按动,压闯了海面处,半点也没卷到她的翅膀,前方的其它海潮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不再咆哮着击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一个月的海妖小姐在助她。洛天依转头向石屋的方向感激地望了望。
她渐渐的与举翼之风融为一体,向更高更远的山崖飞去,很快便变成了一个灰白色的小点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只留黑紫色的雷霆仍在汇聚、膨胀、引爆着。
石屋又恢复了曾经的寂静冷清,但乐正绫不再孤独了,她要等洛天依凯旋。
冬雪消融,草长莺飞,又是一个万物生长的阳春三月,乐正绫与她的大灰鸟儿高高地坐在石屋顶上,微风徐徐拂过她们的面颊,吹起一片心神摇曳。
洁白的梨花被乐正绫轻拈着别在了洛天依的发梢上她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我就说你戴梨花最好看,是吧?”
“好看,你也好看。”洛天依低头吻吻她的鼻尖轻声说,接着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在灰袍口袋里摸索下阵。塞给她一块精致的红色水晶,“给你,我在我遇到的最高的山上找到的。”
乐正绫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后笑出了声:“好漂亮。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这可说来话长,它生长在崖壁的岩洞里,当时可惊险了,你知道吗……洛天依来了兴致,得意扬扬地讲述起自己的冒险经历,明媚的绿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她们的欢笑声弥漫在了清新的海风中,悠悠荡荡地与日光相融,催生出最娇丽的花朵。
自此以后,飞鸟在冬季迁徙去远方,春季便归来与爱人重聚。年年岁岁,鸟去鸟归,寒暑更迭,始终如一。